王峰:第四問,我們直接談談數字貨幣吧。這是話題很多人關心的焦點,盡管有央行的技術官員以及一些政府高層透露,我認為目前談數字貨幣,依然還是比較敏感。我們在這里當做做學術探討和啟蒙吧。很多人提及數字貨幣往往理解是比特幣,但是實際上,隨著央行數字貨幣以及Libra的聲音越來越像,公眾開始注意到,同為“數字貨幣”有了彼和此的差異。
過去幾個月時間,Libra和央行數字貨幣(DCEP)成為新聞輿論關注的焦點,中美數字貨幣大戰似乎山雨欲來。10月28日,全國人大前財政經濟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副理事長黃奇帆表示,目前央行數字貨幣(DCEP)的研究已經有5、6年,趨于成熟,中國人民銀行很可能是全球第一個推出數字貨幣的央行。
您覺得,國家在當下階段推出央行數字貨幣的考慮因素有哪些?
朱嘉明:這個問題這樣問是很難回答的,但還是可以設想可能影響央行數字貨幣團隊的主要因素:
其一,海外一些國家對央行數字貨幣探討和實踐。
其二,國內對央行數字貨幣的需求。2017年9月以后,當中國國內的數字貨幣的生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當民間的數字貨幣窗口基本被關閉后,央行的數字貨幣壓力是增大的。
其三,Libra、IBM、USDT等各種類型的穩定幣出來后,對央行數字貨幣的團隊產生相當大的挑戰,也會在技術和試驗層面提供參考經驗。
其四,更大的一個問題是,中國人民幣如何進一步的國際化,改變傳統人民幣國際化的模式,需要央行數字貨幣。
王峰:假設我們把錨定國家法幣的數字貨幣狹義理解為目前技術圈所指的穩定幣,各國都在圍繞國家法幣為基礎創造數字貨幣,一個是Facebook這個美國大型商業互聯網公司所推出的Libra貨幣體系,另一個是中國國家央行數字貨幣,已經擺在了全球數字貨幣市場的牌桌上了。
兩種貨幣都算是錨定國家法幣的穩定幣,雖然Libra提出所謂的錨定一籃子多國法定貨幣,但終究人家是美國的大型商業企業,美元一定會在其中占有非常重要的比重。
您是否可以透露一下您的研究,對比Libra這道“西餐”和DCEP這道“中餐”在各自產品架構設計和國際市場競爭機會上的SWOT分析。孰優孰劣?誰贏誰輸?
通俗地說,Libra這道“西餐”和DCEP這道“中餐”在產品架構上孰優孰劣,在未來的國際競爭中誰贏誰輸?
朱嘉明:Libra和DCEP的產品架構,彼此之間有著不同的思路,不同的架構模式,很難比較誰優誰劣。進一步說,Libra和DCEP都處于構想階段和試驗階段,并沒有真正的落地。沒有實踐的檢驗,任何比較都為時過早。退一步而言,Libra和DCEP即使落地了,判定誰贏誰輸,也要很長的一個時間。
王峰:從中美之間現有互聯網的布局來看,我們的困難是打不出去,他們的困難是打不進來。直到今天,中國鮮有大型互聯網公司在全球化拓展中有明顯進展,騰訊、阿里巴巴雖然在支付方面非常領先,但依然只有中國本地市場的優勢。當然,TikTok風靡全球、小米和傳音手機分別在印度和非洲市場受到熱捧,但與Facebook相比,中國公司依舊困難重重。過去幾十年,中國全球交易中人民幣結算的比重微乎其微,人民幣國際化進程障礙重重,阻力巨大,中國必須找到有效的新辦法。您如何看待中國發展央行數字貨幣對于人民幣走向國際化帶來的新機會?
朱嘉明:央行的人民幣數字化,有助于在人民幣國際化方面的技術和制度創新,在新的形態下,給人民幣國際化帶來了新的機會。
王峰:區塊鏈和互聯網不一樣,拿公有鏈為例,任何一個公有鏈無論大小,都沒有國界,中國公鏈把社區、投資者和用戶發展到世界各地,今天的區塊鏈技術雖然遠遠不如互聯網產業發展成熟,但公鏈不依賴于類似互聯網的文化限制,公鏈天生國際化。
您認為,如果大力發展區塊鏈包括公鏈等生態,是否有利于推動央行數字貨幣的普及?我大膽推測,純碎基于技術,在公有鏈的虛擬資產流通過程中,將與央行數字貨幣產生錨定的關系,大量的區塊鏈數字資產可能更有利于人民幣在全球的落地生根?
朱嘉明:央行數字貨幣與“公鏈”的關系相當復雜。原則上說,如果“公鏈”得到發展和技術進一步突破,有助于滿足對公鏈更大的自由選擇性,有利于去中心化的節點模式的推廣,為央行數字貨幣的普及創造一個更好的前提。央行發行數字貨幣需要全民共識,這是典型“公鏈”特征。但是,央行發行數字貨幣的中心化要求,卻是私有鏈特征,此外,銀行的層級設計,還要吸納聯盟鏈的某些技術和思想,所以,央行發行的數字貨幣的區塊鏈更像一種混合的區塊鏈,至少是一個需要重新定義的“公鏈”,在技術和實踐方面,還有太多的路要走。
提出以央行數字貨幣作錨,并通過“公鏈”派生出虛擬資產,在邏輯上似乎存在問題:央行發行的數字貨幣是央行的傳統主權貨幣作為“錨”的,確切的說,是以主權貨幣的黃金和外匯儲備為“錨”。也就是說,現在的央行數字貨幣本身還需要“錨”,所以難以成為數字資產的“錨”。
支持虛擬資產流通的區塊鏈,可能是公有鏈,也可能是聯盟鏈和私有鏈。如果虛擬資產需要“錨”,說到底,應該等同支撐數字貨幣的“錨”。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在虛擬資產和數字貨幣之間,還需要真實的價值基礎。例如,中國央行的數字貨幣,其實是法幣的一種心態,其背后是傳統人民幣的價值基礎,比如,支撐著人民幣的價值基礎的外匯儲備。
至于區塊鏈數字貨幣的增加和擴大,是否會有利于人民幣在全球的落地和生根,兩者之間沒有必然的因果關系,因為人民幣在全球的落地和生根取決于太多的因素,地緣政治就是其中之一。
王峰:我們再說說另一個形態的數字貨幣。可以說,比特幣啟蒙了數字貨幣,有趣的問題是,在Libra和央行數字貨幣的競爭下, 比特幣還能夠實現最初做世界貨幣的遠景嗎?
朱嘉明:在當今世界,既有世界貨幣之名,又有世界貨幣之實的貨幣,尚未產生。比特幣具備世界貨幣之名,卻沒有世界貨幣之實。美元具有世界貨幣之實,扮演了世界貨幣的角色,但它畢竟是美國的主權貨幣。為什么比特幣有世界貨幣之名,而沒有世界貨幣之實,根本原因是比特幣規模過小。
數字貨幣依然處于早期階段,未來的數字貨幣世界,繼續處于爆炸和膨脹過程,在爆炸和膨脹過程中,有更多的數字貨幣加入到這里面,并不能夠改變比特幣已經和繼續所處于的地位。現在,不論是央行還是Libra,還沒有真正走向市場,競爭還沒有發生。即使這樣的競爭發生,也很難影響比特幣變大或者變小,因為比特幣在數字貨幣體系中有著獨特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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