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漢:談到宇宙理論與玄學,聯系到您的潮汕身份可能更加有意思。我們都知道潮汕地區各種各樣的神明信仰特別豐富,作為一個科幻作家,生長在一個“魔幻”的地區是一種什么體驗?風俗、信仰這些事情有可能在一個由理性與技術構筑的虛擬未來世界中繼續存在嗎?
陳楸帆:我們是在一個非常唯物的環境里成長的,但是在潮汕其實非常有意思,我從小身邊就像有一個平行時空,同時存在著玄學與神明崇拜體系,我基本上是在這兩者間完成了一種量子態的成長。
小時候,潮汕小孩住的地方旁邊就會有一座土地廟,每天有很多人在那里燒香拜佛。家里人也會帶著去問一些大事,要是有人生病都會去找神棍神婆問一些問題,比如像高考這樣的問題,但同時,我們在學校里接受的又是非常正統的唯物主義思想。
所以,每個潮汕人可能都是在兩種狀態之中成長。我是一個一直非常喜歡科學技術的人,所以在小時候,我會更偏向于科技與理性的敘事模式,但是到了現在,我可能會稍微有點改變,開始去閱讀一些科學史、宗教史的書籍。
那么,我會發現科技、科學的發展,其實跟神秘主義并不是涇渭分明的。比如說,牛頓可能一生都在研究煉金術,中世紀非常多的科學發現是由教會里的神父牧師做出的,這兩者并不純然是對抗、排斥的關系。
只不過,這四百年來,我們的科技在做一種“祛魅”的世界解釋,但科學是否有邊界?科學的特征之一是可證偽性,可證偽的意思就是說科學是有它的解釋的邊界的。那么,在邊界之外是什么?我們可能說是不可知論,也有可能說是玄學神秘主義。但是在有可能的某一天,這些東西同樣會被納入到科學可解釋的范疇里面了,像量子物理一樣。
我相信在元宇宙里,它依然需要信仰系統,甚至一些傳統文化宗教體系的東西。我有篇小說叫《匣中祠堂》,匣就是匣子,故事的背景是VR里的一座潮汕祠堂。我還說那個祠堂其實是馬先生建的,是大灣區的馬先生為了把潮汕傳統文化延續下去,然后建了這么個東西。
在這篇小說里你可以看到,所有祠堂的排位上的列祖列宗都有一個數字化的展示,你可以跟他們去交互,在這個過程中,把一些傳統習慣保存下來。
雖然是虛擬的,但技術可以用一種感官模擬的方式去擬真,比如說我在里面寫到一種叫“金漆木雕”的潮汕傳統工藝,它以一種數字化方式得到了再現。我覺得當我們的技術真的到了那種程度上的感官模擬,有可能人類就分不太清什么是物理層面的真實,什么是感官層面的真實,因為二者在效果上是相等的。
這些問題假以時日都會得到解答,但是我最感興趣的還是人的意識問題,因為到現在,我們其實還不知道人類的智能與意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這些東西和風俗、信仰這些意義體系的關系更大。
嘉賓:陳楸帆(科幻作家),主持:郝漢、葉倩雯,內容監制:蕭奉,協同策劃:鐘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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