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不是主權貨幣,無法成為貨幣政策工具
目前,貨幣主權沒有公認的定義,參照外交、領土等主權的定義,貨幣主權可以理解為,一國決定貨幣調控和金融改革發展的自主權。長期以來有關貨幣發行權的歸屬問題爭論已久,主要觀點包括主流的貨幣國家法定論和以奧地利學派為代表的貨幣非國家論,對于哈耶克的忠實信徒來說,貨幣發行權應歸屬于私人,貨幣應該在競爭性的市場中自動產生,國家壟斷貨幣發行必然導致通脹和經濟持續波動,進而危害公眾利益。盡管這一理論的理念得到了眾多認同,然而現實世界里,市場的自動調整能夠帶來出清,但社會無法承受長期調整過程的痛苦,如凱恩斯所言,“從長期看,我們都死了”。
顯然,Libra并非一種主權貨幣。主權貨幣依托主權國家的信用發行,Facebook無疑不具備主權國家政府信用,Libra背后的資產是低波動性的主權貨幣資產,因此其本身就是建立在其他主權貨幣的信用基礎之上的,進而疊加Facebook公司的公司信用,結合區塊鏈技術成為了一種錨定主權貨幣資產的穩定通證。
Libra無法成為宏觀貨幣政策工具。伯南克曾經引用弗里德曼的“直升機撒錢”策略,相比之下,Libra則同樣由于建立在法幣資產基礎之上,其本身沒有強大的主權信用支撐和法定清償能力,因此無法像美元等主權貨幣一樣成為貨幣政策工具,而Libra協會也無法成為全球數字經濟中的“中央銀行”。
3.2 無法獲取鑄幣稅收益
鑄幣稅亦稱貨幣稅,指發行貨幣的組織或國家的政府,享有貨幣發行面值減去發行成本后,換取實際經濟資源的利益,從中攫取發行貨幣所產生的特定收益。這部分由貨幣發行主體壟斷性地享受“通用貨幣面值超出生產成本”的收益,被定義為鑄幣稅。
就Libra而言,由于Libra的由儲備資產1:1支持,因此不具備上述“通用貨幣面值超出生產成本”帶來的收益,故發行Libra無法獲取鑄幣稅收益。
3.3 不能成為超主權貨幣
超主權貨幣的主張由來已久,但是全球超主權貨幣的實踐卻路途坎坷。二戰之后,“凱恩斯計劃”在與“懷特計劃”的競爭中落于下風,“懷特方計劃”中創建超主權貨幣“尤尼它” (Unita)的方案最終也沒有實施,此后,雖然也出現了歐元等區域性超主權貨幣的嘗試,但實際運行中還是存在問題,SDR(Special Drawing ,特別提款權)的應用也局限于IMF(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成員間的收支結算,規模較小且缺乏影響力。
由此可見,超主權貨幣的實現并非一蹴而就的。在全球各國經濟發展水平參差不齊、不同發展水平的經濟體之間利益矛盾突出等情況下,超主權貨幣的建立無疑將面臨眾多政治和利益分配方面的阻力和幣值穩定、貨幣發行量確定等技術層面的障礙,需要經歷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
Libra短時間內難發展為超主權貨幣。如果Libra的目標是成為一種超主權貨幣,同樣要面臨以上提到的種種問題,而Facebook本身并不具備主權信用,其發行的Libra在實現機制上類似于SDR,以多種低波動性的銀行存款和政府債券為抵押發行。
3.4 無法打敗美元霸權
我們認為,世界需要一種全球性的數字原生貨幣,它能夠集世界上最佳貨幣的特征于一體:穩定性、低通貨膨脹率、全球普遍接受和可互換性。Libra 貨幣旨在幫助滿足這些全球需求,以期擴展金錢對全球人民的影響。
——引自Libra白皮書
這些最佳貨幣的特征,美元已經毫無例外地實現了。全球普遍接受和可互換性無需多言,自二戰以來,國際貨幣體系始終由美元主導;就穩定性而言,美元相比于黃金和其他很多國家的主權貨幣更加穩定,所以我們看到,Libra已經將黃金排除在其儲備資產之外;二十世紀90年代以來,美元的通脹率維持在6%以下,近10年美元的通貨膨脹率始終在4%以下。


而Libra的最佳貨幣的特征,不是來自于Libra自身,而是依托于其他主權貨幣的中央銀行的政策。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美元霸權的建立也非一朝一夕之事。早期的美元在國外鮮有流通,毫無任何地位可言,甚至在美國自身的進出口貿易中,也沒有美元的身影,一戰前夕美國早已是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1912年,美國的商品出口甚至已經超過了英國,然而在國際貨幣排序中,法國法郎、德國馬克、瑞士法郎、荷蘭盾、意大利里拉、比利時法郎和奧地利先令都排在美元之前。這種情況直到1915年隨著美元承兌匯票業務的發展才出現改觀,當時一戰擾亂了歐洲的貿易信貸市場,美國的銀行開始進軍國外市場,英鎊也處于劇烈波動之中,美元在國際貿易中變得越來越重要。此后,美元在大蕭條中經歷了貶值和反彈使得美元的國際化進程突然中斷,直到二戰之后美元開始占據主導,并通過隨后的一系列國際貨幣談判維持了其主導地位。
打敗美元霸權?難如登天。在目前美元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之下,如果Libra想要實現穩定性、低通貨膨脹率、全球普遍接受和可互換性這些特性,可以預計,Libra將會持有大量美元資產。Libra的出現,或許能夠在金融支付等方面部分替代美元的作用,但“打敗美元霸權”絕非如此簡單。
3.5 無法主導貨幣的非國家化進程
十九世紀40年代,很多英國人認為,在不久的將來,整個世界將成為一個大家庭,說同樣的語言,遵守同樣的法律,崇拜同一個上帝;互聯網時代,大家高喊地球村,但最終仍然是主權國家強有力地主導著世界的發展。
盡管全球化極大地推動了包括跨國公司在內的非國家行為體的發展,從戴維·米特蘭尼到當代的理想主義者甚至認為民族國家將被取代或走向消亡,但是跨國公司并未能取代主權國家,一些大型的跨國公司實質上成為了大國權力和外交政策的工具。上世紀60年代初,標普500指數里的公司平均壽命為60多年,自此之后,大公司在指數里“存活”的時間越來越短,長期來看,跨國公司相比于主權國家極為“短命”。
跨國公司聯盟無法主導貨幣的非國家化進程。作為非國家行為主體的跨國公司以及它們所組成的跨國公司聯盟被寄望主導貨幣的非國家化進程,如果是這樣,那么完全可以將美國看作是標普500指數公司的組合,這個組合有著自然的優勝劣汰,而任何一個或多個跨國公司都難以擁有如此強大的主權國家信用。
3.6 無法脫鉤主權貨幣
Libra協會在Libra生態中扮演Libra“最后的賣家”角色,然而在Libra協會這個“最后的買家”背后,還有主權貨幣資產的“最后的買家”,即主權國家。
為什么Libra無法與主權貨幣脫鉤?Libra不具備法定清償能力,同時沒有獨立的長期信用支撐,一旦Libra與主權貨幣脫鉤,其價值將無從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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