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螞蟻S9真的要被淘汰了。”比特幣礦工陳平告訴一本區塊鏈。
螞蟻S9礦機誕生于2016年，曾被業界公認為性價比最高的礦機。巔峰時期，比特幣全網算力的60%，都來自S9。
但現在，S9正在成為礦工的累贅。
F2Pool礦池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12月18日，如果以0.38元/度的電價計算，螞蟻礦機S9的收益已與電費成本持平。這意味著，用螞蟻S9挖礦，已沒有利潤空間。
“現在二手S9的市場價只要300塊，還附送官方電源，相當于賣廢鐵了。”陳平表示，這樣的價格，比去年“礦難”時還要低。
而比特大陸官網定價1060元的螞蟻S9 SE，目前二手價格僅為700元。
已達到關機價的，還有神馬M3、阿瓦隆A821、阿瓦隆A741、翼比特E9+、螞蟻T9+等多款低算力礦機。在礦圈，它們已成為雞肋。
Bitfury在2018年發布的雪豹礦機A1，結局更加凄慘。這款礦機算力平平，耗電量卻極為驚人，但因為價格低廉，是許多偷電挖礦者的首選。如今，它的風光一去不返。
2019年11月，四川攀枝花查獲一起偷電挖礦案件，紅框內即為雪豹A1
低算力礦機的退出，預示著挖礦行業進入一個拐點。以螞蟻S15/S17、神馬M20為代表的新一代礦機，已完成對老礦機的替代。
與此同時，算力正在提升。今年8月，一本區塊鏈曾報道，比特大陸下半年將向市場投放至少60萬臺礦機，全網算力則有望在明年年初達到110EH/s。（詳見《比特大陸機密數據流出：半年生產60萬臺新礦機，估值將達120億美金》）
而現在，比特幣全網算力已經達到了91.92EH/s。不出意外的話，這一數字還會繼續提升。
算力上漲，意味著挖礦難度增加，產出減少。此外，礦工們還面臨另一大危機——比特幣產量減半即將到來。
按照中本聰的設計，比特幣平均每四年產量減半一次。下一次減半時間將發生在2020年5月。屆時，所有礦機的挖礦產出都將腰斬。
“在收入減半、成本不變的情況下，礦工的利潤不是減半，而是縮水為原來的1/3。”礦海會COO俞陽告訴一本區塊鏈。
而在一些礦工看來，他的算法仍然過于樂觀。
“他僅考慮了礦機的電費成本，并按照眼下的挖礦難度計算。”礦工吳迪說，“但實際上，全網算力還會漲，礦工還需要考慮礦機的回本周期。”
“我們預計，在比特幣減半時，全網算力至少會達到100EH/s。”礦場主礦哥表示。屆時，現有礦機的產量將進一步減少。
許多礦工都在豪賭，比特幣價格會在產量減半之后迎來暴漲。然而，這樣的情況可能不會來臨。
“以比特幣在2016年7月的上一次減半為例，減半一年內，即2017年下半年之前，比特幣只不過是小幅上漲。”區塊鏈研究員孫原指出，“減半一年后，比特幣價格才開始大漲。”
俞陽則表示：“目前來看，場外資金對于比特幣興趣不大，場內資金則在自救，幣價走勢只不過是減半預期帶來的存量博弈。
“目前看來，明年發生大規模‘礦難’的可能性較高。”他總結稱。
對于2020年可能的情況，俞陽給出的建議是按兵不動，避免擴張，“一切等到2020年5月減半后再看”。
事實上，在幣價橫盤已久的當下，按兵不動已經成為了一些礦工的共識。為了過冬，他們想出了各種各樣的手段，對礦場、礦機進行小修小補。
將老舊的螞蟻S9改造成雙筒版本，即是其中之一。礦工們會將兩臺S9改裝成一臺雙筒礦機，降低其功耗。
經過改造后的雙筒S9礦機
改造后的雙筒S9礦機，在算力上不及兩臺S9之和，但功耗卻大幅降低。“雙筒S9算力可以到20T，功耗在1560W左右，相當于一臺螞蟻S11了。”陳平說。
以此計算，S9的能效比可以提升30%。
在華強北，改造雙筒S9并不復雜，包含物料費、人工費的報價只要30元。但礦場主楊將則認為，改裝S9并不值得。
“S9本來就很老了，而且改裝之后的礦機并不穩定。”他認為，就算改造后的S9能穩定運行，到了明年豐水期，它們也會被淘汰。
在楊將看來，明年5月比特幣產量減半時，恰逢四川豐水期來臨，許多礦機將再度遷徙。在這一過程中，一些礦工也將出局。
“他們會把機器賣掉，直接發到四川，讓更有實力的新玩家接盤。”楊將說。
如今，在新疆、四川等地，一些資本雄厚的傳統企業已經入場挖礦，其中不乏上市公司的身影。
“一些大公司想在幣圈投資，但缺乏合規渠道，而挖礦是為數不多的方案之一。”一位幣圈投資人指出，“買礦機，可以開發票，走公司賬戶。至于挖出來的幣，則可以‘靈活處理’。”
他透露，在礦圈歷史上，嘉楠、億邦與傳統企業接觸較多，比特大陸與神馬礦機則關注傳統礦圈的礦工們。
礦圈的小礦工們，顯然無力與資本充沛的大公司抗衡。礦圈的新一輪洗牌，或將在2020年來臨。
“礦工們豪賭比特幣減半后會大漲，但這是不理性的。”俞陽表示，面對風險，礦工們應抱有敬畏之心。
而礦哥則表示，在用新礦機替代舊礦機的同時，礦工們也需要學會合理利用金融工具，對沖風險。
“例如，在行情好的時候做套期保值，鎖定挖礦收益，也可以借助比特幣期權等，獲得更多流動資金。”他表示。
2020年，一直跌宕起伏的礦業，即將迎來新的變革。
“水冷、液冷礦機將在5年左右成為主流。新礦機功耗每9個月都將降低15%，礦機的服役時間將會從最長3年延長至4.5年。”在今年9月的新時代礦業峰會上，神馬礦機創始人楊作興就這樣表示。
更重要的一點，或許是未來礦機形態的改變。楊作興認為，在未來三到五年，移動集裝箱礦機可能占據一半市場空間。
在傳統礦場中，礦機被安置在廠房內的機架上。而集裝箱礦機則無需廠房，它內置了機架、電源、線路、散熱及控制系統，便于運輸、搭建。
“現在礦機從新疆運到四川，至少要停機20天。”陳平說，“路上只需要幾天，剩下的時間都耗在礦機的安裝、調試上了。”
比特大陸曾在2017年推出過集裝箱產品ANTBOX，可容納超過300臺礦機。但它沒有成為主流。
比特大陸推出的ANTBOX
“集裝箱的優勢是建設成本低，便于搬遷或整體出售變現，劣勢則是對小礦工不友好。”陳平表示，一個集裝箱幾百臺礦機，小礦工很難負擔得起。
而買得起集裝箱礦機的大礦工們，往往擁有自己的礦場，集裝箱自帶的電源、機架、散熱設備，等于是重復投資。
但隨著礦業的不斷洗牌，集裝箱礦場也許會在未來成為礦工首選。到了那個時候，礦業也將徹底成為中大型礦工的天下。
礦工之外，在目前的環境中，礦機廠商的日子也不好過。它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公司上市+礦機促銷”的策略。
11月21日，礦機企業嘉楠科技率先上市，成功登陸納斯達克。
截至美國時間12月19日收盤時，嘉楠科技股價為4.65美元，較發行價9美元已跌去48.3%。
數據來源：雪球
“嘉楠這次也算是流血上市了。”一位幣圈投資人指出，“但比特幣減半快來了，現在的礦機公司，寧可流血也要上市。”
比特大陸與億邦國際正是如此。近期，不斷有KOL和媒體報道稱，這兩家礦機企業在準備赴美上市。
“礦機廠商之間的斗爭也越來越狠，比如比特大陸與神馬之間的廝殺，已經從打官司升級成了報警抓人。”陳平稱。
在他看來，比特幣產量減半后，廠商之間的廝殺將更加激烈。一旦幣價不如預期，礦機銷量肯定會降，有的廠商就會因此掉隊。“所以，對它們來說，現在上市是最佳選擇。”
幣價長期橫盤，挖礦產量即將減半，礦機性能提升受限，有人認為，礦機企業的黃金時代，已經過去。
但從業者仍在積極尋求出路。比如嘉楠科技已經開始高調布局AI產業。
而比特大陸也在近期公布了一系列銷售激勵措施，例如，為礦機搭售看跌期權，并推出分期付款、聯合挖礦等模式，意圖重新奪回市場份額。
礦業正處于一個十字路口。
礦工、礦場和礦機廠商，都坐在了賭桌上，也都摸到了屬于自己的牌。
他們在忐忑地等待命運之手，揭曉最終答案。
*文中部分受訪者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