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的商業可能
互聯網知識經濟 x 讀懂互聯網未來
作者：方軍
01
人工智能熱潮
技術浪潮不斷出現，與之同步的經常是科技公司創業潮，我們關心的一個話題是，技術是如何變成商業。人工智能領域的第一家申請上市的曠視的招股書給我們帶來很多信息。
從2016年開始，人工智能（AI）正式成為技術與產業熱點。引發公眾關注的是圍棋機器人AlphaGo（常被稱為阿爾法狗），它以驚人的速度進化，連續戰多位圍棋頂級選手。谷歌、百度等公司更以無人駕駛汽車為切入點，大力投入“機器學習”或“深度學習”的研發與應用。
在那幾年，中國也涌現多個優秀的人工智能技術公司，除了主要互聯網公司外，還有如連續獲得巨額融資的新興公司曠視、商湯等，或已經在某個應用領域深根多年的公司科大訊飛、海康威視等。新興公司融資以商湯為例，在2018年4、5月就分別獲得兩輪融資，分別是C輪6億美元與C+兩輪6.2億美元。融資金額比一些公司最終IPO的估值都高。
新興公司中，曠視剛剛提交了香港IPO上市的招股說明書，如果順利上市，將第一家上市的獨立人工智能公司。它的招股書透露的業務與財務信息可以幫我們理解，一個新技術是如何轉換為實實在在的商業的？
仔細去翻它的招股書，目的不是為了理解現在這家公司的投資價值，而是想了解技術和商業之間的互動關系。因此，這里不會特別關注它的創始人的背景與故事，而是把重點在財報透露的可信數據上。
02
曠視是一家什么公司？
對于關注互聯網行業的人來說，早期的曠視就是”Face++”，一種為各種開發者提供的人臉識別的云軟件服務。在人工智能公司的分類中，它通常也被歸入視覺識別類。
通常，一家公司會有一次機會極其認真地向公眾介紹“我是誰”，也就是它首次上市的招股書。之前小米上市時，在招股書中，雷軍就特別回答了兩個問題：“小米是誰？小米為什么而奮斗？”
在曠視招股書中，它也以創始人的信和財務數據的方式回應了“我是誰”的問題。曠視把自己定位為一家人工智能公司，它的使命是“用人工智能造福人類”，它也強調自己擁有Brain++深度學習框架，目前僅有少數幾家公司擁有自己的技術框架。
一家商業公司都需要將技術轉化為業務，區別僅是它是有較長的研發投入期，還是選擇盡早推進技術的產品化與商業化。對比而言，谷歌、百度等選擇的自動駕駛看起來是著眼長期，而即便獲得多輪巨額融資，曠視等人工智能獨角獸公司則選擇了后一條路。
這正是招股書披露出來的信息有意思的地方：從產品與業務看，曠視是一家視覺識別在個人、城市管理和供應鏈領域應用的公司。它抓住了人工智能技術和應用的機會，并最終用在城市物聯網領域。
圖：曠視的兩層：人工智能技術框架與三個應用領域
03
曠視的業務轉變
用描述的話說，曠視最初是一家人臉識別公司，隨著智能手機上人臉識別的需求的提升，它的業務變成了SaaS軟件服務與為手機廠商提供的人臉識別解鎖登錄模塊。人工智能或準確地說深度學習成為產業趨勢后，它一方面借技術浪潮高速發展，另一方面則擴展業務到“智慧城市”，也就是人臉識別在城市管理中的應用。現在，它也在開拓視覺識別技術在物流供應鏈等領域的應用。
這就是曠視財報中所報告的三個業務分部，分別為：
個人物聯網解決方案（又細分為SaaS與個人設備）
城市物聯網解決方案
供應鏈物聯網解決方案
從2016到2018年，曠視的總收入從人民幣6778萬元上升到14億元，而如果對比2018年上半年與2019年上半年，又有三倍的增長，從3億元增長到9億元。
其中增長最快的是城市物聯網業務，2018年全年收入10.57億元。而2019年上半年收入已經達6.95億元，對比而言，2018年上半年僅為1.86億元。從總收入占比看，城市物聯網業務所占的比例則在2018年后已經增長到接近75%，成為曠視最主要的業務。
圖：城市物聯網業務在曠視收入中占比約3/4
在看到財報前，我們或許會認為，曠視的主要業務是它所謂的個人物聯網部分。我們也大略可以預料到，隨著人臉識別解鎖在手機上普及，曠視可能從中獲得較大的收入。曠視招股書亦引述第三方報告稱，它在中國搭載人臉識別解鎖功能的安卓智能手機中占有超過70%的市場份額。
從財報數據看，這部分收入固然增長迅速，但絕對數并不大。曠視的個人物聯網業務中的SaaS軟件服務，根據過去三年的收入數據看，已經步入成熟期，2017年比前一年同比增長183.5%，2018年為24.5%，2019年上半年又恢復增長，但也僅為75.5%。
圖：在智能手機中，曠視抓住了人臉識別解鎖的機遇
對比而言，城市物聯網的毛利雖然比SaaS云服務相對較低，但收入和毛利均增長幅度更大，短期與中期看有更大的發展空間。下圖圖中所示的是曠視提供的城市物聯網的解決方案，主要是視覺在城市管理中的應用，包括公共安全、交通、樓宇等。
這正是所有的技術產業發展的樸素規律，技術只有找到大的應用市場，才能成為有價值的商業。曠視的起點是視覺識別的SaaS，然后找到了與之規模相當的個人設備市場，在人工智能熱潮中它找到了城市物聯網這個當下高速成長大市場。那么，它的下一個大市場在哪里？
圖：曠視的城市物聯網業務
04
產業互聯網與AI獨角獸
現在曠視的業務是以城市物聯網為主要業務，而非純技術研發公司或SaaS公司，這和當下的互聯網產業趨勢是吻合的。另外，從股權與戰略投資的角度看，曠視可以認為是一家典型的“阿里系”公司，螞蟻金服和淘寶以直接或間接方式持有股份分別為15.08%與14.33%，加起來近30%。因此，曠視可以視為阿里的產業互聯網的一個布點。
在曠視宣布上市之前，業界對融了多輪巨資的AI獨角獸總有一個大疑問。在未展現規模化的盈利模式之前，它們的融資遠超過之前的消費互聯網公司。這是人工智能這樣的一個新技術帶來的過度樂觀，還是這是聰明的資本提前布局？在社交、移動等領域，都曾經出現資本提前布局的情況，未上市的、估值超過10億美元的公司被稱為獨角獸，正是在那時出現的。
根據曠視的融資和財務數據，我們有了堅實的數據可以進行探討，但依然沒有答案。從過去三年看，它的收入、毛利的增長的確迅速，與之前的消費互聯網公司比，是一條更陡的曲線。從盈利（虧損）看，雖然研發費用占比很高（歷年分別有65.6%、43.0%、76.7%、49.4%），整體上看也接近盈虧平衡，根據招股書，其2018年全年經營虧損545.7萬。
圖：曠視的營業利潤（虧損）
圖：曠視各輪融資情況
根據曠視財報，曠視歷年融資總額約為13.5億美元，其中，2019年年初上市前的最后一輪D-1每股代價為28.38美元，融資金額5.9億美元，那么問題是，曠視如果順利IPO，這一輪投資者能夠有獲利機會嗎？
換個角度問，新技術浪潮的一家公司能夠持續增長嗎？一項主要的技術變革能否變成堅實的業務、能否變成有長期價值的投資，曠視的招股書給我們提供給了很多的數據可以去觀察。
歷史不會重復，但每一次都帶著過去的影子。新的技術還在不斷涌現，比如區塊鏈，比如5G。面對新的技術，當我們或許又會有新的技術愿景、業務設想、投資前景，但思考終究會回到這些基本商業問題上去，其中最核心的問題是，哪里是當下商業收入最豐厚的市場？哪里又是未來商業收入最豐厚的市場？
